在完成43天獅子山的志工服務返台,一切的流失包括時間、記憶細節、熱情比想像中的還要快,像倒數的流沙,這是一趟比我想像中收穫更多感動卻很少的矛盾旅程。行程收尾其實是最關鍵也是最難的,在有限時間且精疲力盡時要蒐集整理所有資訊與呈現,更需要耐力及效率。回想當初掙扎是否該放棄校隊投入國際志工,最終決定是因為我想要去非洲,去體驗充滿黑皮膚的人的世界,更想在大學尾聲投入一個能走向國際且團員專長多元的熱血團體。選擇成為獅子山第一批團員,無非是好奇一個才剛開始運作、探勘性質的新組織到底能夠在43天內完成什麼事情,而一個多月的異國團體旅程,又會讓我有何不同的省思。
與非洲初次見面
網路資料以外的獅子山
從首都自由城開往我們要服務的地區-凱內瑪(第三大城)與博城(第二大城),最後從挖礦勝地科諾縣偏遠地區Jaiama Sewafe回程,一路上,我們輕易從車窗外看見獅子山存在的貧窮、衛生問題與城鄉差距,卻也同時被他們直接鮮明的傳統與現代文化所吸引。不能否認,我們最直接看見的現象都與網路上的資料吻合,但我更想搜出現象背後的原因,並將問題串在一起找出所以然,直到我們與當地人互動後,許多解答呼之欲出;
凱內瑪聖玫瑰女子高中,當地少數擁有電腦教室的學校,在服務期間,有幾位優秀的老師跟我們說,這是他們待在學校的最後一個暑假,他們是二、三十歲的青年,但轉換職業卻已不是第一次,問他們喜歡當老師嗎?「我很喜歡,但我養不活我的家庭。」在獅子山,教育並不受到政府大量重視,正職老師支薪每月只有約兩千元台幣,許多大學剛畢業的青年把老師當作轉換跑道的跳板,學校師資流動率高,教育品質參差不齊,而繼續留在學校的老師,部分的人須身兼副業;有一天,我們邀請兩位老師陪我們去逛市集,沿途碰巧遇到幾位曾在聖玫瑰教書的昔日戰友,有位在賣衣服,另一位則是當地警察組長,而陪我們的其中一位老師Anthony八月於一家銀行正式上班。在這樣的學習環境,讓我好奇學生與老師的上課情形?老師以板書為主,學生將老師所述和黑板重點抄下來,他們的知識全來自於課本,問他們全球暖化是什麼?「那是什麼?」許多人訝異著,他們今年高二,教科書裡沒有圖案,更別說老師用教具輔助教學;一個三十人的班級,曾經上過網的人至多三位,使用目的多為聯絡性質,當我們說網路能找到獅子山家常菜Cassava leaves的食譜時,他們覺得不可思議!網路於我們而言,可能只是個蒐集資訊的媒介,但對於獅子山的學生,這可能是他們大幅提升學習意願,看見外面世界的機會;若教育為首要,充足的好奇心必然能為學習跨出第一大步。獅子山資訊化與電子化的落後除了在學校找出端倪,在一次偶然上街的機會,我們走進了路上的大銀行,銀行普通貸款利率高的嚇人,也間接反映出當地存在許多低收入者無法還債,但這不是重點,一間有冷氣的銀行,其匯率板與借貸表竟然是用白板寫的,號碼燈完全不亮形同虛設,這讓我想到從獅子山返台時,機票上的班機資訊竟是用手寫的!
獅子山人的美麗
資訊化落後讓外界對於獅子山的印象停留在那些擁有網路資源的人,真正踏入當地生活,我們確實能夠驗證網路資訊並無造假 ,但最神奇的是,當我們將直覺感受與現實結合時,資訊的展現變的不同,看到的也不再是瘧疾死亡率、學童輟學率這麼單純而冰冷的數據。在旅程的尾聲,團隊搭了五、六小時的吉普車,穿越崎嶇不堪、樹木叢生的山路,就當我們還沉浸在刺激的荒野大冒險時,我們已到達十一年前飽受內戰摧殘的鑽石聖地-科諾縣,就像電影血鑽石所述,豐富的礦產讓反叛軍的貪婪摧毀了成千上萬獅子山人的家與心,但十一年後的這裡,除了從燒毀剩下地基的屋舍、牆上的彈孔、少數殘缺者發現內戰遺痕,他們臉上看不見哀愁,好似內戰不曾在這裡發生過;跟其他城市裡的人一樣,大人空閒時便坐在屋外發呆,在雨後天晴的戶外望著跨越天際的彩虹,而男孩們的休閒是成群結隊在街上踢足球,小女孩則背著小嬰兒看著姊姊在空地曬小辣椒。看似平常的氣氛在偶然與當地人的閒聊中打破,他們突然談起內戰回憶,我竟比他們更錯愕,因為這一直都是好奇卻不敢問的禁忌話題,最吃驚的是我遇到的人竟都以平靜口吻在訴說他們慘痛的回憶;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離開科諾縣時,檢查哨碰到的女警Frances,她是個天主教徒,也是地區的婦女領袖,當我們聊著她快要上小學的女兒時,她突然提起被判軍殺害的丈夫與逃亡旅程,「但我們已原諒他們了」,Frances露出淺淺的微笑,這是旅程中唯一觸動我心的聲音與畫面,那一刻,我似乎了解為什麼我遇見的獅子山人總說:「每個人心中都需要有一份信仰」,更感受到宗教力量在這個國家扮演了多麼重要的角色,不論是天主教或伊斯蘭教,宗教的美德讓人寬恕,並給予他們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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